肖鸿林(女)是辽宁省丹东市东港东晨房屋开发有限公司董事长,由她一手建起的东港市(县级)知名楼盘锦江新村,在经历一房多卖、土地抵押借款、资产转移后,东晨公司退出该项目,肖鸿林本人也不见了踪影。 至今,锦江新村有数百户买房者交钱拿不到房子,而接手东晨资产的金鼎房地产公司,仍在卖房。由于土地抵押借款到期没有偿还,锦江新村的土地使用权已归他人所有,购房者无法办理房屋产权证。这些“不正常”的现象,成为影响当地稳定的一大隐患。 锁匠发财:皆因抢房大战 锦江新村是东港市一处高档小区,项目占地4万余平方米,建筑面积4.2万余平方米,内有住宅和商业门市500余套。小区从2002年起建设,2003年至2006年分批预售,可是到2007年小区为回迁户和购房户分房时,却引发一场激烈的“抢房大战”。 今年60岁的侯淑英是锦江新村的回迁户,她回迁分得的房号为10号楼2单元204室,73平方米。 2007年7月,东晨公司给侯淑英开出进户通知单,侯淑英开始装修新房。可几天后,204室来了一位新业主———丹东人高晓光。原来,东晨公司因欠高晓光工程款,将204室顶账给高晓光。看到房屋被别人入住,高晓光一气之下抡起大锤将204室的门窗玻璃全部砸坏。侯淑英流着眼泪重新维修,并请来亲戚日夜看护,这才保住自己的回迁房。 像侯淑英一样,2007年夏天,锦江新村的几乎所有回迁户和购房户都陷入了一场“抢房大战”。锦江新村此时完全陷入混乱,房主们本着“先占”原则,纷纷争抢房子。常常是今天房主甲搬了进去,明天房主乙更换门锁强行入住,等乙一出门,甲请来开锁匠又重新搬了进去。就这样你来我往,一套房子多的被换了十几次锁,锦江新村门前的锁匠赚个盆满钵满。东晨公司为了从丹东市商业银行借款300万元,将几十套回迁房做了抵押,银行每次派人来看房时,都会为几十套房子统一换锁,光费用就得上千元。 2008年2月,东港市政府在一次常务会议上,议定锦江新村既定的回迁房必须分配给回迁户,至于其余的购房者,则引导他们诉讼解决。东港市房产部门随即落实这一决议,但此时东晨公司董事长肖鸿林已经不见了踪影。 曾在东晨公司董事长肖鸿琳手下打工的王仁成介绍,锦江新村被“一房多卖”的房屋在120套以上,肖鸿琳逃走后,买房户即使向法院起诉打赢官司,得到的也是一纸无用的判决书。 雪上加霜:房地竟两分离 记者采访了解到,除了“一房多卖”引发的问题外,锦江新村违法将建筑用地抵押借款,如今导致小区房屋办不了房产证,业主顿感雪上加霜。 2007年1月,肖鸿琳为了向沈阳商人战长友借款920万元,以锦江新村的全部土地作抵押担保,并在东港市土地管理所办理了抵押手续。2008年初,逾期不还款的东晨公司被战长友告上法庭,2008年12月底,丹东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决东晨公司败诉,债权人战长友获得锦江新村全部土地的使用权。 也就是说,锦江新村形成了“房、地分离”的奇怪局面。 房、地分离的直接后果,就是购房者很难办理房产证。东港市房产处副处长贺长新表示,房屋所有人拥有完整的土地使用权,是办理房产证的第一个要件,鉴于眼下锦江新村的土地状况,他们不会给业主办理房产证。 那么,谁该为“房、地分离”的局面负责呢?东港市国土资源局局长助理李广军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,当时东晨公司和战长友在办理土地抵押时,双方的意思表示真实,理由合理,土地所就给办了,更多的细节,他无法回答。东港市城建局副局长赵庆华,房产处副处长贺长新表示,其实在锦江新村的土地被抵押担保之前,整个楼盘已经办理了预售许可证,向社会公开发售。按照有关规定,商品房在获得预售许可证后,其土地使用权就不允许再向外转让、抵押。相关部门在为这宗土地办理抵押担保手续时,应该前往实地勘察并获悉房屋预售的信息。而拿到锦江新村土地使用权的战长友则表示,当初正因为相信土地部门的抵押手续,他才同意借款920万元。没想到现在他既拿不回钱,拿到的土地上面已经盖好了楼房,他无法正常使用和收益,因此他也是“受害者”。 记者采访了解到,法院将锦江新村的土地判给债权人的消息传开后,最近更是在小区居民中引起恐慌。已经入住的不少居民表示,没有房产证就意味着房子不是自己的,还随时可能被其他买主抢去。为此部分购房户和回迁户已经联名写出材料,四处上告反映。 金蝉脱壳:致使债权落空 肖鸿林消失后,购房户想拿回房款的念头落空,只能寄希望于法院判决他们拿到自己的房子,但是这条道路也被堵死。 2006年9月,肖鸿林与东港人迟学平签订《抵押借款合同》,协定肖鸿林向迟学平借款1460万元,肖用锦江新村的220多套房屋作抵押。2007年3月22日,丹东市振安区法院在《民事裁定书》中以下达支付令的形式,将锦江新村二期土地及部分房产变更到迟学平名下。从此肖鸿林一无所有,完全退出锦江新村项目。 东港市房产处副处长贺长新介绍,经房产部门审查,220多套房屋中有177套没有争议,同意备案到迟学平的亲属名下。如今177套房屋几乎全部售光。 尽管锦江新村早已没有了自己的土地,但是东港市房产处以不知情为名,2008年6月至12月间还是为小区办理了100多份房产证。直到12月底债权人战长友获得胜诉判决并将判决文书紧急送达给房产处,工作人员“知情”后才紧急停发房产证。 对于早先已经办理的100多份房产证,东港市城建局副局长赵庆华说,虽然土地使用证是办理房产证的第一要件,但是房产部门此前在发放预售许可证时,就审查了开发商的土地证。加上按相关规定,取得预售证的楼盘,其土地不允许抵押或转让,因此房产部门在办理房产证时,就没有再审查土地有没有出问题了。赵庆华强调,已经办理的100多份房产证,其各项手续都齐全完备,(除了没有土地证外)“我们没有理由不给老百姓办!” 原东晨公司副总经理王仁成道出了一个实情:已经办理的100多份房产证,全部是金鼎公司再次卖出的房子。其余房主要想办证,房产部门就会以“手续不全”为由拒绝。 对于政府部门对金鼎公司的“特殊照顾”,东港市城建局副局长赵庆华说,迟学平是在东晨公司的肖鸿林跑掉之后,接下这个烂摊子的。接手锦江新村之后,金鼎公司投巨资完成了工程的收尾工作,使小区符合入住条件,并将小区名称变更为如锦江畔。因此政府按照事先约定,尽量保障金鼎公司的权益。 赵庆华的说法被债权人战长友否认。战长友表示,当时肖鸿林在小区主体工程完工的情况下向他借款920万元,就是用于完成小区的水、电、暖、门窗电梯、园区景观等收尾建设,当时战长友还特地派出公司员工坐镇监督这笔收尾款项的使用,“现在怎么变成金鼎公司的功劳了?” 锦江新村的部分购房户和债权人表示,引入金鼎公司是肖鸿林逃跑后为自己留的一条后路,只有将资产全部转移到金鼎公司名下,才能避免剩余房产经法院判决后,被购房户和债权人执行走。 记者采访注意到,仅在沈阳市泰达商贸有限公司,肖鸿林就以联建合作的方式,骗走投资逾2000万元,而且这些投资都在金鼎公司之前,但是沈阳市泰达商贸有限公司至今没有得到一套房子。一些购房者也表示,他们从东晨公司购买的房屋即使已经在房产部门合同备案了,也没能抵抗别的回迁户或买房者入住,而金鼎公司备案的房屋就能得到保障,背后的原因令人怀疑。 关口失守:留下一堆烂摊子 房地产开发商肖鸿林凭借自己开发的锦江新村项目,四处借债,一房多卖,在转移完资产后溜之大吉,给广大债权人、购房户乃至当地政府留下一堆“烂摊子”。记者采访时注意到,其实肖鸿林的违法经营、蓄意诈骗行为并非不能预防,政府相关部门的行政不作为、滥作为,客观上对肖鸿林起到了放任甚至帮助的作用。 首先,房产部门对回迁房办理《预售许可证》,允许其公开发售。部分回迁户介绍,锦江新村的回迁房主要集中在3号楼、6号楼、10号楼和11号楼,回迁房在小区建设前都在东港市拆迁办有登记记录。但是东港市房产处在办理《预售许可证》时,却把拆迁房全部列入其中,从而给开发商违法出售回迁房留下“空子”。东港市房产处副处长贺长新承认,房产处和拆迁办同为东港市城建局的两个下级单位,但是在工作中配合不够。如果拆迁办能将回迁房的名单提供过来,房产处在办理《预售许可证》时就会将回迁房剔除在外,他表示将在以后的工作中吸取这一教训。 其次,土地管理部门为已经建房并且预售的土地办理抵押担保手续,从而导致房、地分离,购房者、土地担保权人的利益都得不到保障。 再次,房产部门在锦江新村土地使用权已经设置抵押权的情况下,仍然为金鼎公司再次卖出的100多户房子办理了房产证,使问题更为复杂。